南越境内,鹤洲。
当最后一道夕光坠入山坳时,村口平平无奇的铁锹上掠过一丝不正常的血光。
村口百年老槐上的青铜钟突然震响,惊起满林的寒鸦,羽翼拍打声里混杂着远处山岩滚落的闷响,刺破了长夜的宁静。
祠堂檐下的风灯依次点亮,白须老人却只是拿着手中的扫帚静静地扫着地。
“谢爷爷,妖兽要来了,我们不逃吗?”,年轻人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祠堂前的石阶上问道。
老人依旧不徐不疾地扫着那没有丝毫落尘的小院,头也不抬地问道,“跑去哪里?”
“听说村北五里就有一处义军的营寨……”,少年托着下巴说道。
“薛申。”,老人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“乱世之中,总有些东西比妖兽更可怕。”
“谢爷爷,我……”,薛申的话还未说完,一阵狂风席卷而来,祠堂内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熄灭,整座小院瞬间陷入黑暗之中,只剩下被不知什么东西染的有几分血红的月光洒在院中,徒增了些诡异的气氛。
“妖兽可以用手中的剑斩杀,不轨的人心,你看得穿吗?”,谢震拾起供桌上的青铜剑,转身递给薛申,“拿着,你用的上它。”
薛申一脸不解地接过青铜剑,“那谢爷爷呢?”
谢震干净利落地拿起地上的扫帚,用对于一个如此沧桑的老人根本不可能的速度在手中抡了一圈,“我随意就行。”
伴随着村北沉闷的号角声响了三声,谢震给了薛申一个眼神,“到你爹那去,我一个糟老头子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。”
“谢爷爷这是要……”
谢震提着扫帚大踏步地走出祠堂,嗵嗵的脚步好似沙场上的战鼓奏响,“铜蛟蚀剑锈重鸣,瘦马踏破三十营。且向阎罗借兵甲,黄泉路上试新锋!”
我叫薛申,我的父亲曾经是南越的镇北大将军,如今隐居于这处僻静的小村庄。
村里人大多是镇北军隐退的旧部,比如……
赤膊铁匠拖着一柄一丈余长的陌刀走过,眉骨上狰狞的伤疤诠释着过往的功绩,这是镇北军右参将。
箭楼上守夜的独眼青年,是曾经在百步之外射断敌将盔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射手,尚有万里锦绣前途,却心甘情愿追随着薛申之父隐居。
祠堂里的谢爷爷,年纪比薛申的父亲薛岳还要大上几轮,应该是曾经镇北军更老的前辈。
……
“老薛,你的刀。”,铁匠将手中数十斤沉的陌刀用力抬起,递到薛岳手上。
“向官军求援的人回来了吗?”,薛岳接过陌刀拄在地上,刀身裂纹中陈旧的血迹仍旧泛着嗜血的寒光。
“没有。”,铁匠摇了摇头,又拖着步子向铁匠铺走回去,“我建议你带着大家跑路。”
“你能跑得比妖兽快?”,薛岳轻哼一声,“以如今的形势,淮水以南尽皆沦陷,我等还未跑出鹤洲,便成了妖兽嘴下的亡魂了,不如据险固守,等待支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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